OB体育19世纪末20世纪初,主要资本主义国家发展至帝国主义阶段,各帝国主义国家为争夺资源爆发了一场史诗级的战争——第一次世界大战。
一战给人类带来了深重的灾难,西方政治经济文化激烈变迁,被称为“咆哮的20 年代”,女性解放运动在这一时期迅速兴起。
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宣布自己是独立新女性的“捷径”就是把长发剪成利落的短发。发型穿搭也不再是上流社会的专属,而是走向大众化。当时波波头和手指波浪卷是两款主流发型,也是从这一时期,日本开始向西方看齐,穿着上流行洋装,发型上也是西洋风格。
但随后发生的第二次世界大战,再度让世界秩序陷入混乱,生活用品等资源短缺让发型的发展陷入冷静期,但在40年代后期华丽的大卷发和柔美的长发开始流行,相比于一战后的女性独立刚强的形象,二战后的女性开始显现温柔性感优雅之美,代表人物有玛丽莲梦露,伊丽莎白·泰勒。
20世纪五六十年代,是美发发展浓墨重彩的时期,摇滚乐的起源和盛行让发型文化呈现出空前强烈的色彩和风格,思想上解放了,新发型也层出不穷。赫本头、波波头、嬉皮士卷等都风靡一时。
到了80年代,朋克文化在音乐圈兴起,带来了爆炸头等浮夸的造型。2000年,千禧虫危机引发对未来的恐慌,直接促进了积极乐观的Y2K风格的诞生。2010年后,互联网的发展让不同文化间的差异缩小,发型文化也逐渐接近,都是崇尚自然的卷度,蓬松的头发,以及方便打理的发式。
发型的流行,表面上是审美标准的变化,但其实更多的是政治、经济和文化的产物。
无论是封建社会的中国,还是欧洲和埃及,梳妆打扮都曾是特定阶层的权利,被严格约束。
两次世界大战后,经济的繁荣和思想的解放,为发型文化提供了演变的土壤。大家熟知的头发长度和经济发展之间关系的讨论,正是这种关系的佐证。
从1987年开始,日本日用品制造公司花王在东京银座对1000名20-30岁女性进行的年度民调,据花王汇编的“发型统计”显示,留长发的女性变多时,经济就在复苏中,反之则经济在恶化。例如,1997年,留短发的人群比留长发的人多,第二年正是日本经济“最差”的一年。2008年日本经济有所起色,调研显示超过八成受访女性的发型是中长或以上的长度。
在刘慈欣的《三体》中,有一款三体人设计的游戏,每进入下一关,就会对三体世界的运行规律有近一步的了解,人类为了搞清楚运行规律,大胆质疑和挑战权威是基本要求。新发型的流行,也像科学家的新理论一样,是从怀疑和挑战开始的,头发是表达的工具。
2023年浙江卫视推出了一档聚焦发型师的综艺节目《手艺人大会》发型师季,第一集就复刻了六款经典发型:男士背头、女士超短发、平头、波波头、公主切、高层次动感狼尾。流行成为经典,经典再次流行,用来形容2023年的发型再合适不过。
早几年瀑布般的黑长直退出发型C位,高层次剪发开始流行,这种剪裁方式落差大,发尾更轻盈,特别修饰颧骨和下颌骨。
今年流行的一刀切、公主切、水母头、嬉皮卷,没有一种发型是全新的,但都在新的审美风潮下不断演变。浅色系染发和高饱和颜色并存,有人爱橘棕色、浅金色,也有人爱柠檬黄和媚拉红。
互联网打破了信息茧房,发型的流行仰赖于网络和媒介的发达,不同国家的美发文化也更趋同,一款新的发型从被看见到流行之间的时间被大大缩短。有发型师感同身受:“现在美发流行越来越快了,我刚入行那会,一个发型可以流行5年甚至10 年,但这几年的流行发型恨不得每个季度就换一次。”
发型更迭的速度越来越快了,一款发型在流行一两年后就会被迅速贴上“过时”的标签,因此2023年的发型几乎是“集体复古”,时尚是个圈,发型时尚也是如此。在TONI&GUY MET A CULTURE 2023中,就出现了好几款具有波波头元素的发型,还有爆炸头的再度回归。
2023年流行什么卷发,嬉皮士卷可以算一个,但嬉皮士卷的上一次流行还是在20 世纪六七十年代。
嬉皮士卷发,顾名思义,就是模仿嬉皮士造型的满头小卷。“嬉皮士”三个字很大程度上也描述了这款发型的精髓,随意的,颓废的,不修边幅的。
嬉皮士起源于黑人青年中的“颓废派”,40年代,随着战后青年群体的壮大,被剥离出特定的黑人群体,成为一种生活方式和反叛美学。这种反叛精神也贯穿了美国半个世纪的青年文化演变史。
1998年首播的美剧《欲望都市》中,女主角Carrie也是这样的一头蓬松明亮的金色卷发,只不过那个时候,这个发型已经叫羊毛卷了。羊毛卷显脸小显发量多,又很容易营造时髦感,一直到21世纪还在流行,2016年的韩剧《奶酪陷阱》中,金高银饰演的洪雪正是羊毛卷造型,韩剧的强大影响力也让羊毛卷再次出圈,成为许多女生想要尝试的发型。
早在2007年,甜美教主杨丞琳在她的的新专辑《任意门》中,就尝试了“水母头”造型。仔细看会发现,水母头有公主切的轮廓,也有狼尾的影子。狼尾是在头发中部做分层处理,但尾部头发更厚重,水母头更“自由”,长度不限,更突出长发和短发的拼接感,上面像蘑菇盖,下面像水母须,也因此得名“水母头”。
而公主切的年代就更久远了,公主切原名姬发式,它起源于日本平安时代(公元 794年-1192年)的一款女士贵族发型,头发前短后长,并且发尾很整齐就像是用刀切出来的一样,“姬”在日语中有女性贵族之意,也是公主的意思,因此得名“公主切”。
近两年“松弛感”之风盛行,从生活状态到妆容穿搭,都追求一种“毫不费力的美”,在发质上,头发也追求顺泽感发质美学,整体上的发型风格也都随意自然,符合当下的情绪和审美风潮。
头发不属于任何一种文化,却受不同文化的影响,直观反映个体的态度生活和所处的社会环境。
一战后的20年代,美国社会的政治、经济、文化激烈变化,不同于以往的新时代性出现,她们短裙浓妆,抽烟喝酒,规则的波浪卷是当时的时髦必备;30年代全球经济大衰退,不需要很多花费的小卷又流行起来;80年代进入后嬉皮时代,年轻人工作进入正轨,社会审美变得多元,狂野有活力的大卷成为主流;90年代电器时代到来,相较之前卷发可以随心所欲自由卷。
提到杀马特高频出现的形容词是,五颜六色、奇形怪状,在大部分人心中,杀马特似乎成了发型这个美丽事业的反义词:视觉污染。杀马特的视觉效果太过夸张,给当时的主流审美以极大的震撼,以致于很少有人关注它背后的故事。
杀马特的起源于20世纪70年代的朋克文化,是欧美摇滚和日本视觉系的结合体。“杀马特”一词音译自英文单词“smart”,取“时髦”的意思,原本想追求时髦,结果却完全与本意背道而驰。
杀马特的发型有着发量巨大(与肩同宽)、造型夸张(通常为径向对外发射和磁感线状环绕两种)、色彩鲜明(一个发型佐以2-4种色彩,色彩明度极高)等特征,即使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辨识度也丝毫不受影响。
杀马特起源的年代里,正好遇上了城乡移民潮高峰,大量乡村或者城乡结合部的青 少年进城。杀马特几乎全部来自中西部的农村,经历过留守的童年,带着贫穷和期待走进了小作坊和大工厂,纪录片中外出务工的杀马特最小的12岁,最大的16 岁,他们在电子厂制作配件,在化妆品厂做塑料瓶,在私人小作坊的机器前打孔。
认同感和归属感,是很多杀马特的精神痛点,而杀马特造型简单、廉价,辨识度高,会迅速被人标记,同时他们以群体活动为主,在群体加成下能迅速产生归属感和认同感。
2000年也是网络飞速发展的年代,杀马特在线上形成了各大家族,线下也有定点的公园聚会和溜冰活动。如今,杀马特时代已经落幕,但并没有销声匿迹,在短视频平台上还能看到他们的身影,在武汉甚至有一家店专门打造这类发型的理发店。
杀马特并不是这一群体的独特审美,2001年流星花园热播,在F4的带领下,中国男士的发型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,中长发,长碎发,几乎盖住眼睛的刘海,成了时尚的代名词,韩庚、周杰伦、鹿晗都曾尝试过这样的造型,杀马特只是一种“剑走偏锋”的表达。
20年前杀马特的流行,是青年留守群体撞上时代大潮后找到的一根浮木,20年后,高饱和度的颜色再度出现在Z世代的头上,或许有某种遥远的相似性,让时隔 20年的青年们都选择自己所拥有的头发作为浪潮中那块确定的浮木。
1909年,43岁的巴黎女演员伊芙 · 拉娃利尔(Eve Lavallière)要扮演一个比自己实际年纪小很多的角色,她向当时著名的波兰发型师安东尼 · 斯普里克沃斯基 (Antoni Cierplikowski)求助。安东尼先生以圣女贞德的造型为灵感,把拉娃利尔充满女人味的长发剪掉,换成男孩似的齐耳短发,这就是波波头的雏形。
只是这样的发型在当时十分惹眼,遭到男性审美的坚决反对,甚至让人联想到法国大革命时期玛丽 · 安东尼德皇后被革命党人推上断头台时的发型,但随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,全世界女性追求独立解放的意识被激发,她们强烈地想要摆脱男性审美(长卷发)的主宰,波波头作为时尚和前卫的象征第一次大范围流行开来。
据说,当时美国纽约每天有2000多名女性剪短发,大街上的留长卷发的已寥寥无几。美国女明星克劳拉 · 鲍(Clara Bow)在电影《它》中标志性短发加红唇,成为这一时期经典的性感女郎。
1915年,美国著名舞蹈演员艾琳 · 卡索(Irene Castle)为方便阑尾炎手术康复期间的梳洗,剪了波波头,引起战后反叛年轻人的追捧。1929年,经济大萧条时代开始了,《》宣称“再也没有摩登女了”,波波头的流行度开始下降,直到 60年代传奇发型师维达 · 沙宣(Vidal Sassoon)对波波头进行了重新设计,令其线条更加简洁紧凑、极富几何美感。
70年代人们喜欢上长而蓬松的波波头,但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,超级名模琳达 · 埃万杰利斯塔(Linda Evangelista)让经典波波头再次流行起来,简约顺滑的短发成为时尚首选,直到今天以波波头基础的发型仍然在流行。
发型师通过技术手段满足用户需求,产生新的发型,新的发型经由名人的推广普及 到更大范围的人群中,成为大众的情绪表达。虽然有的需求具有偶发性,但一旦碰上某种社会风潮或者政治需求,发型会立刻成为表达的工具,被大规模传播,成为 一个时代的印记。
由维达 · 沙宣先生创立的美发品牌沙宣,就是美发行业的改革者。1954年第一家 “沙宣”发廊开业。沙宣提倡用剪刀和梳子创造发型,而不是伤害头发的发卷和胶水,这在当时被称为是一场“社会革命,经济革命和美学革命“,也正是这种革命精神让沙宣形成了独特的柔和、自由、不受各种形状束缚的发型特点,并研究出五点式剪法、不对称剪法等剪法工艺。
当时的沙宣拥有一大批响当当的名人、明星的脑袋作为“活招牌”:为伍迪 · 艾伦电影里的女明星设计发型,为一代超模设计发型,成为时装设计师的御用发型师。为时尚前沿的人士创造,再经由各种艺术形式传播至普罗大众,无数经典造型都是这样在历史中留下印记的。
发型的时尚和服装的时尚可谓“如胶似漆”,维达 · 沙宣正是受极简风潮的影响,独创出一种雕塑般立体又完美的发型轮廓。“我想要像那些新锐设计师塑造服装轮廓那样去塑造发型,像他们裁剪面料一样去裁剪头发。”
作为潮流风向标的时装周在发型流行中功不可没,甚至在后来成为“权威”的发布者。一般来说,时装周上品牌的模特发型也是设计师理念的传递者,因此需要美发品牌针对设计理念进行发型创作。
像1963年诞生于英国伦敦的美发品牌TONI&-GUY就长期活跃在各大时装周,在时装周设立沙龙为模特和来宾提供服务。在结束不久的2023年秋冬上海时装周上,也出现了TONI&GUY的身影。
时装的发布,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发型趋势的发布,它们的互相交融才是一段完整的语意表达。
随着影响力的提升,美发品牌也会汇集世界的灵感,发布自己的“发型时装周”。像英国就是每年10月份会举行一个盛大的展会,全世界各地的发型师都会过来参加,在展会上有一些论坛、演讲,有各个品牌自己的展台宣传。TONI&-GUY、沙宣这些大品牌,会准备自己的发布会,来呈现新一季的潮流趋势。
2022年,TONI&GUY发布了2023全新趋势REVIBE6.0系列,探寻真实的自己,坚持“THIS IS ME”的信条。他们发布之后,各地的发型师就会开始模仿这些新发型。
如今落下帷幕的美发界“黄埔军校”沙宣学院,也曾多次举办自己的美发潮流发布会,展示自己注重线条、注重剪裁的品牌特色。染发先驱巴黎欧莱雅PRO也在持续发布发艺发色潮流趋势,并探索更安全的染发产品。
发型师其实是个艺术创作行业,和绘画、雕塑一样是审美的事业,是思想和观点的具象化表达,是来源于生活并且深度服务于生活的艺术。
发型师的创造力,名人效应,时装周展示,美发品牌的推广,一款发型的最终流行就是综合因素的产物。发型师的创造力为消费者提供选择的可能性,时装周和美发品牌是权威背书,名人的代言像“买家秀”,帮助消费者决策判断。
反过来,发型的流行也受制于发型师的技术,2005年流行《超级女声》里李宇春、周笔畅那样很高层次的发型,这种发型的流行,除了大众审美的风到这里之外,还有一个原因是,那个时候中国的发型师最先接触学习的就是这种剪法,某种意义上可以说,发型师会剪什么,能剪什么,极大程度上决定了我们今天是什么发型。
美国、英国、法国都曾在美发变迁浪潮中占据一席之地,日韩也受到西方的影响形成了自己的美发风格,美发有日式、韩式、欧式,但没有中式,中国似乎一直处在聚光灯之外的阴影中,被动接受着来自欧美和日韩的文化输入。
中国的美发发展其实是从80年代开始,从中国香港、新加坡进来,再往北到广州。相比较欧洲两三百年的美发历史,我们国家美发行业现在确实还是起步阶段。20 年发展到这样的规模已经算不错的了,但确实我们现在面临的困难是如何建立一个体系。
现在我们熟知的沙宣品牌,有一套按照欧洲人头骨设计发型的理论,后来一位日本发型师川岛文夫第一个把沙宣的技术改良,结合亚洲人的头部做设计,这就是为什么日本比较早就有了相对完整的教育体系。对于日本发型师来说,他们早期学的都是同样的教材,因此技术基础比较统一,大家看到的发型风格也很统一,现在我们一讲到日式,就是那种很柔美的感觉。
中国的发型师一般都是从洗头扫地做起,而且大部分理发店都没有系统的内部培训,可能就是你跟着老板或者某个师傅学习,有欧式的也有日式的,大家学习的风格目标不一致。而且整个行业目前的薪资体系,跟他们付出的劳动不太成正比,除了极少一部分发型师能获得一些认可,但是千千万万的从业者,其实社会地位都不是很高。在这种情况下OB体育,行业就越来越分散,一个人撬不动整块地图。
发型师是美发行业的重要资源,他们的高流动率导致2400亿市场规模的美发行业并没有出现一个市占率超过1%的品牌,美团在2021年发布了首个“美发数字化造型师职业能力标准”,并成立了数字化造型师实训基地,助力从业者的素质和转型。
2023年亚文化全面出圈,相当一部分发型的流行都诞生于亚文化的发展,以水母头为代表的亚比发型也成为今年首款爆火发型。不亚不潮、越亚越潮,这和上世纪七十年代发型的流行仿佛两个平行时空,拥有相似的发展轨迹。
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流行发型之一也是狼尾,那个时候还叫鲻鱼头,即mullet hair。这个单词作为一个发型名词,最初是由美国嘻哈乐队Beastie Boys创造并流行起来,而在这之前mullet只用来指可疑的人,比如在1967年的电影《铁窗喋血》中,被击败的恶棍被称为“mullet head”。
当时大把迷人的摇滚歌手都留着mullet hair,其中最著名的是大卫 · 鲍伊,他希望借此来表现性别模糊和中立的一种前卫观念。八十年代,mullet在欧洲大陆达到流行顶峰,与此同时也在美国女同性恋文化中变得流行起来,成为女同性恋标榜自 己的一种象征。2000年之后,mullet不仅是种发型,也代表一种生活态度:“busi-ness in the front,party in the back”。
2022年亚比风格还处在小众圈层,但随着亚风格女团new jeans、XG的爆火,亚文化审美流行开来。从各大时装周发布的2023秋冬时装风格来看,亚文化之风还将继续。
2023年TONI&GUY发布了新一季的发型Look Book,32款女士发型中约有20款是肩以上的短发造型。《HAIR MODE》是日本专业美发设计杂志,在杂志2023年1-5月份的封面发型中,有3款是女士短发。
从流行趋势上来讲,女发在变短,男发却有变长的迹象,发型的无性别之风渐渐兴起。
盘点2022-2023年热播韩剧中的男主发型,短发依然是主流,逗号刘海(安孝燮 《社内相亲》)、削边短发(孙锡久《我的解放日志》),但是更多明星开始尝试中长发造型,比如李玹雨的泰迪熊卷(《纸房子:韩国篇》),让角色充满活力,朴成勋的狼尾头(《黑暗荣耀》)放大所饰演的全在俊的放荡不羁。与此同时,今年流行的飞机头和前刺,是偏硬朗风的男士发型,都需要刘海较长,然后中间往前翘起来。
发型是社会文化的反映,受性别解放的影响,发型的性别界限开始模糊了,只是这种模糊相较于服装穿搭有一定的滞后性。一般来说一种社会文化的流行,会先影响到服装,再体现在发型上,狼尾、嬉皮士卷、极短寸头,男生可以女生也可以。
当大卫 · 鲍伊(David Bowie)第一次穿上绸缎长裙引爆摇滚舞台,当设计师拉德 · 胡拉尼(Rad Hourani)第一次被请到FFF(French Fashion Federation)开场秀,当跨性别模特哈丽 · 奈夫(Hari Nef)第一次为各大高定品牌走秀,都在向我们预示着一个没有性别差异的未来。
审美无性别,发型无性别,但理发店里的性别分工却是一个反复变化的过程。计划经济时代,响应国家号召,大量女性走出家门,走进公共领域工作,理发店成了女性群体众多的地方,男性因此慢慢退出理发行业。
改革开放后,随着个体经济的发展,出现了很多规模较小的个体理发店,其中社区理发店中有不少女性理发师。与此同时,一些中高端理发店更名美发店,理发师也被称为发型设计师,从业者多为年轻帅气的男性,一种新的劳动分工出现:女性洗发,男性剪发。
纵观美发行业的性别发展历程,女性是不断退出的角色,到今天依然是如此,洗头和剪发都是男性,女性多出现在前台,这和理发学习制度的发展紧密相关。
在传统师徒制下,老师傅通常更愿意把核心技术传承给男性,而女性被认为流动性强,忠诚度低,不稳定性高;在学校制度普及后,很多家庭并不支持女性去学习理发,也不愿为她们花费更多教育投入;即便后来出现职业培训、网络学习等多元的学习方式,女性也已经没有资本再进入竞争舞台了。
在《手艺人大会》上OB体育,我们看到了不少高学历的发型师,以及女性发型师,这是良好的信号,只是中国美发行业的变革依然任重道远。
元宇宙概念盛行,Chat GPT爆火,全民热议人类和人工智能的关系,人类一边消化着被取代的恐慌,一边追逐着千禧年的“未来时尚”。
头上扎两个小圆髻或者把额头左右两侧的刘海编成辫子,也有人直接双马尾、高马尾,搭配缤纷染发和鲜艳发夹,一个Y2K风格的甜酷辣妹就有了。Y2K美学在今天看是复古2000年的时尚,但在Y2K诞生之初,这种风格是“面对未来”的时尚美学。
美发历史上有两次未来主义的盛行,第一次是1993年到2003年间的Y2K风格,大量运用金属质感、透明、镭射等元素。
但Y2K起源于和时尚毫无关系,它起源于一个bug造成的危机,即千禧虫危机。60年代到80年代程序员为了节约计算机储存空间,只用了两位数代码来代表年份,比如1970年会被计算机读成70年,然而这种写法在千禧年来临之际出bug了,1999年12年13日,计算机没有进入2000年,而是倒回了1900年。
有人设想这一危机会导致某些产业瘫痪、停水停电、导弹误射,民众迅速恐慌起来,很多人甚至认为世界会随时崩塌,一种悲极生乐的情绪滋生:乐观主义和乌托邦主义。
当时的时尚、建筑、音乐、电影等各个领域都与未来、科技元素进行了结合。时尚方面,PVC面料,概念化服饰,金属皮革元素,鲜明大胆的颜色开始流行,体现在发型上就是高马尾,双马尾,鲜艳的发夹,主打甜美乐观的风格。
2022年Y2K再次成为Z世代争相追逐的时尚热潮,即便到了2023年依然余温不减。根据Google Trends数据显示,全球在过去30天里,搜索“2000s”(2000 年)的热度极高,最低时都有77的热度。
科技改变生活,也改变我们的审美,除了Y2K代表的“过去的未来”,今年一丝不苟、充满冷感的AI风发型,如一刀切,再度回潮。
演员倪妮登上《智族GQ》的2月刊,光滑的额头,银色的眼影,金属感衣饰,扮演来自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机械姬。不论短发或长发,发尾整齐的锋利感是未来感发型的重要特征,搭配银色或白色发饰,造型散发出来的机械感和当下的现实环境交织在一起,虚拟和现实的界限模糊,正如宇宙和元宇宙同时存在。
今天我们面对AI的态度更加理性,但和2000年相比不变的是,我们依然在通过发型表达情绪。
挂耳染是多色染发的1.0版本,爆顶染是多色染发的2.0版本,那现在多色染发已经进化到彩虹调色盘的水平了,各种颜色混搭,甚至可以在头顶染出一道彩虹。
高饱和度发色重新流行,高饱和度色彩背后是快乐、轻松、积极的情感诉求。《2023小红书春日时尚趋势报告》显示,春日时尚风格中多巴胺女孩增速最快,月度环比增长3400%。
为了摆脱焦虑和倦怠情绪,人们从心底渴望甜蜜的小确幸,能刺激多巴胺分泌的缤 纷色彩受到喜爱,粉绿撞色备受人们喜爱,体现在发色上,郁金香粉、脏橘色、白金色、媚拉红、薄荷绿纷纷上头。
色彩是情绪的表达,但在染发发展史上,色彩的意义多元且复杂,远没那么「自由」。
埃及是第一个流行染发的国家,法老会用染成红色的假发代替红白相间的双层王 冠,平民百姓是不能随便染发的,即使在化学染发剂诞生之后,染发在一段时间内 也被认为是虚荣和不体面的家庭主妇才会做的事。
在发色上,红色一直是染发的主角,古希腊人偏爱红发和金发,会把这种发色和爱与美之神阿芙洛狄忒联系在一起,古罗马人认为红色的头发很性感,古日耳曼人觉得红发是战斗精神的象征。
染发也曾是一件“危险”的事,古代的大多数染发剂是由植物和动物产品制成的,其中也包括一些危险的方法,比如用带铅的梳子梳头发,让头发变得更黑。
文艺复兴时期,红发是宫廷里的流行,这一时期的染发材料是藏红花和硫磺,硫磺会让人流鼻血和头痛。
直到20世纪初,我们所知道的化学染发剂才正式出现。1907年,法国化学家欧仁 · 舒莱尔使用对苯二胺(PPD)合成了第一款化学染发剂,两年后,欧仁 · 舒莱尔创立了法国无害染发剂公司,公司的名字意在减轻人们对使用染发剂的恐惧,同年,公司改了一个更响亮的名字:欧莱雅。
“你不会还在花三位数染头吧?在这里99块实现你的烫染自由!”在短视频平台上,这类内容数不胜数,今年很多理发店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低价策略,受疫情的冲击,理发店流量变差,人们的消费习惯正在变得理性,纷纷捂紧钱袋子,烫染属于大额开支,烫染价格一般是剪头的3-5倍,而中国一般是5倍甚至更高,成为人们首先缩减预算的地方。
反正也找不到理想的Tony,那就当自己的Tony,年轻人爱上自己动手染发。在社交平台小红书,施华蔻烟熏紫灰、粉玫甜粽,爱茉莉7P海王红、7MA紫灰色都成为今年居家DIY打卡回购的热门色,其中“显白”在发色需求上排名第一。
《2022年美护发行业线上趋势报告》显示,潮色中深蓝色增长率最高,基础发色里褐色最受欢迎。除了追求发色自由的年轻人,染黑遮白的中老年人的诉求也很旺盛,免洗、一梳黑、一洗黑等卖点也在持续增长。
居家美发很大的优势在于性价比和省时,单次消费在几十元到一两百元之间,有人选择铃铛卷发器、泡沫卷发杠等卷发神器,把美丽成本牢牢控制在20元以内。即使觉得不好用,也不至于缴太多智商税。同时,不必拘束于理发店小小的椅子,足不出户就能完成整套流程。
头发是一个经典的职场社交话题,伴随着互联网的发展,互联网从业者和脱发的联系不断被提及,以致于程序员群体成了互联网从业者中的脱发代表,杭州的社区美发品牌朵染朵就曾在程序员节的时候,专门给阿里巴巴的员工推出了美发活动。
在今天,脱发焦虑已经成为一种全民性的焦虑,甚至越年轻越焦虑。据相关行业数据和问卷调查显示,目前我国脱发人数已超2.5亿人,平均每六人中就有一人脱发,其中,30岁前脱发的人群占比高达84%,比上一代人的脱发年龄提前了20年,以00后、90后为主的Z世代已成为防脱发消费主力,占比近七成。
把头发变多有三个办法:发型修饰,让头发看起来很多;使用防脱洗护用品,防患于未然;植发手术,从根源终结“秃”如其来的焦虑。
首先从发型上来说,脱发焦虑确实潜移默化了发型的审美,在通过头发减龄、显脸小的当下,“控油”和“蓬松”成为美发领域的主诉求。这两年热度居高不下的高颅顶,海藻发就是鲜明的例子。2023年2月-5月小红书“发型”相关笔记中的热门需求词,“发量”排名第一。
对英年早秃的担忧还拉动了洗护市场,消费者对“头皮”的关注显著增长,头皮影响舒适程度,也对发量发质影响很大。当代年轻人洗发追求防脱,护发追求防脱,美发追求增厚,发量即尊严。
防脱的重点在“防”,并不能帮助那些真正有秃发苦恼的人,兼具医疗刚需属性和医美消费升级属性的植发,成了一个“福音”。
上世纪90年代的上海新华医院,王善昌医生利用直径3-4mm的圆形打孔器获取毛囊,这是中国最早开展毛发移植的医院和医生,标志着中国植发行业的萌芽。
虽然植发技术发源于公立医院,但因为植发科室并非医院的主营部门,设置植发科室的医院数量和医生资源都很少,不能有效满足市场需求,这就为民营植发医院的发展提供了机遇。
雍禾、碧莲盛、大麦等植发连锁机构纷纷成立,国外先进技术也被引进中国,从 2016年开始,植发行业蓬勃发展。根据弗若斯特沙利文数据,我国植发医疗服务市场将从2020年的134亿元增长到2025年的378亿,目前正处于快速发展期,一线新一线的女性消费者快上上涨,20-30岁的年轻群体依然是消费主力,呈现高收入高学历特征,毕竟植发是一项大支出。
一般植发手术的植发面积在50平方厘米,按照大麦公布的2.47万元的客单价计算,折合每平方米约500万元,植完发“头顶一套别墅”不只是个段子。
植发贵,但很难说是一项好生意。大麦植发招股书显示,2019年品牌仍处于亏损状态。植发属于用户分享意愿极低的产品,大部分都是一锤子买卖,因此品牌不得不投入巨大的营销成本获取新客,2017年,碧莲盛一年的广告费用就达到了8000万元左右。
另一方面,植发的技术进步已经基本停滞,一个重要的原因是,毛囊单位直径最小为0.6mm,继微针植发技术把微针口径缩小至0.6mm后,基本无法再继续缩小了。
颜值经济时代下,假发逐渐演变成引领时尚潮流的新产品,尤其是马尾假发、空气 假刘海、彩色假发片等,不少年轻消费者戴假发的目的在于好看、潮酷、百变。
试错成本低也是一大因素。想要在头发上漂染一些特殊颜色,至少需要三次以上, 这样对头发伤害比较大,而且价位较高。同等价位条件下,选择一顶合适的假发,养护好可以使用2-3年,关键还不伤害自己的真发,性价比高。未来,时尚款假发也许会像美甲、手机壳一样普遍,帮助年轻人实现发型自由。
其实,假发不是今天才开始流行,在遥远的16世纪,假发已经在欧洲王室蔚然成风,不同于今天假发的妆饰价值,16世纪的假发流行源于一次“无奈的掩饰”。
1592年,当时29岁的英女王伊丽莎白一世患了天花,头发开始脱落,为了掩盖不健康的头发状况,她命人制作了一顶古罗马风格的赤褐色假发,并长期佩戴。这一灵感也为查理二世和路易十三提供了解决方案,他们都曾因脱发问题佩戴了假发。
欧洲因为有使用假发的传统,今天也普遍用高品质假发满足宴会活动、社交聚会等造型需求。北美的假发主要消费人群是非洲裔,非洲人头发天生脆弱,最多长到 10厘米左右就会断掉,爱美的黑人女性几乎一生离不开假发,万圣节、圣诞节,甚至结婚的时候,她们都会准备好几顶假发。
在亚洲市场假发多用于脱发等功能用途,少数用于日常美容和特别场合,但近年来亚洲市场的非功能性假发消费快速增加。
一方面,不是所有脱发的人都能植发,假发兼具功能性和妆饰性,是一个不错的替代方案;另一方面,对假发有高需求的“三坑”(汉服、JK制服、Lolita服饰)文化逐渐从小众走向大众,假发的妆饰需求得以增长。
2021年之前,假发市场已经连续 6 年保持 20% 上的增速,假发的故事愈演愈烈,最精彩的莫过于中国河南许昌。
许昌的假发支撑着全球70%的真人假发供给,主要销往美国和非洲,每五个黑人的头顶,就有一个戴着的假发套出自许昌。
今天越来越多的中国年轻人开始购买假发,颜值经济的影响,再加上压力带来的脱发困扰,年轻人选择拿起假发片和假发头套,让发量看起来更蓬松,也让自己在职场、漫展、夜店中更加百变和潮流。假发不再是头上的配角,而是Z世代表达时尚和个性的主角OB体育。
年轻消费者的需求反向推动假发生产者创新产品,国内假发第一家上市公司瑞贝卡每季都会发布流行发色,然后做成直发挂耳染、卷发挂耳染假发片、公主切等产品。
美发,是一个不太被讨论的行业,手艺人是这个行业的核心,非标准性带来的难复制性,让美发行业长期处于“行业分散但无巨头”的局面,但美发又是一个每天都在跟我们发生联系的高频需求,“冷”与“热”的不对称,让这个行业长期“风平浪静”。
美发虽不是一个资本青睐的好生意,但商业之外,头发的哲学性和艺术性却非常耐人寻味。
“我们可以肯定地说,头发是人身上最具可塑性的东西,也是最具象征性和表现性的东西。如果我们承认身体的阶级性,如果我们承认我们有装饰性、改造身体的本能,如果我们承认我们体内有一种自恋性的美学趣味,那么我们也应承认,对头发的一种拜物教式的关注迷恋不是一时心血来潮。在今天,在我们这个时代,这种迷恋扎根于某种符号崇拜和身体崇拜,身体崇拜将这种迷恋引向头发,符号崇拜则将这种迷恋引向头发的造型。”
这通过汪民安在《身体、空间与后现代性》中关于头发的论述,我们不难理解,头发之于个体强烈的符号价值,杀马特造型正是一种符号,通过对自己可控的头发的“装修”,表达自己,弥补缺失。剪发、染发、脱发、假发,都是对头发的加工,最终服务于个体的意志。
以头发为核心话题的英国独立杂志《INFRINGE》探讨头发对人类,社会以及文化产生的影响。艺术家Janine Ker曾以色彩斑斓的圆寸发型艺术登上杂志封面,这位由艺术家转型而来的发型造型师,擅长复杂的圆寸发型雕刻和彩绘,曾为著名歌手J Balvin做过Coachella音乐节演出的造型。
日本艺术家Tomihiro Kono用假发创作,作品充满了东方禅意的现代前卫设计,极简,理性,有着数学美感,而在他的假发造型的作品背后有着丰富的美学文化参考,几乎微缩了人类整个发型历史。
不难发现,艺术家的创作和《INFRINGE》上的作品夸张、怪诞、充满趣味和创造力,但对日常发型几乎没有借鉴意义,他们是在艺术创作的维度探讨头发作为身份、生活风格和信仰的延伸,更接近一种头发人类学。
有意思的是,无论从汪民安教授的哲学视角,发型艺术家的视角,还是理发店发型师和每个个体的视角,关于头发对人的意义,是有共识的:“头发有点像指纹,有着自己独特的生长模式和纹理。发型是每个人独特的象征,揭示了身份、态度和信仰,就像是在头顶上创建自己的签名,它是属于每个人自己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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